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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明火執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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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尚從公行回到家裏後,就沒好氣地一頭窩在了床上。兩個丫鬟見情況不妙,忙不疊地一個服侍他抽起了煙土,另外一個給他揉肩捶背,生怕觸了高尚的黴頭。

高尚瞇起眼睛,一邊享受著,一邊也是讓自己努力地靜下心神來仔細地回想著今天在公行裏發生的事情。

布政使陸通支持楚秋家已經是很明了的事情,海關監督滿春豪極力向著自己說話也是不言而喻,巡撫鐘音對楚秋父親和他高尚在競爭行領的事情上是事不關己的態度,但他高尚在惹惱了陸通之後,鐘音明顯著是要幫助陸通在李侍堯面前整治自己,只是因為李侍堯沒有表態而只能作罷。還有,可以看得出來,在競爭行領這件事情上,鐘音只是單單將矛頭指向了繹如,他為什麽這樣做,讓高尚是想不通的。

在繹如的身上,陸通和滿春豪都是沒有提出反對的聲音來,高尚猜想是因為陸通和滿春豪二人因為把註意力全部放在了楚秋父親和自己的身上,並且互嗆得過了頭,好話賴話都已說盡,已經不好再對繹如褒貶什麽了,無形之中讓繹如鉆了空子,成了漏網之魚。而繹如最後一個發言,她吸取了自己和楚秋父親演講上的經驗,查漏補缺,揚長避短,也是讓陸、滿二人沒有挑出什麽毛病來,想來繹如真是機關算盡,高尚也是為自己早於繹如發言而後悔不已。

李侍堯當眾對哪一個競選者都是沒有發表意見和看法,一副沒哼沒哈的態度,可高尚現在已經猜想出,一定是在最後關頭,李侍堯替繹如說了話,繹如才是將行領之職攬入懷中的。為什麽說的可以這麽肯定?高尚是明白人,他知道,滿春豪和陸通各為其主不可能支持繹如,而鐘音則是堅決反對繹如,那麽四人中也就只剩下李侍堯一人了,並且這是一個可以最終真正定得了事的主兒。

李侍堯為什麽關鍵時刻撇下了他,轉而扶持了繹如呢?高尚同樣是想不明白。

高尚自認為他在李侍堯這裏的關系要比繹如好得多,何況美女、銀子樣樣也是沒有落下,美女是西洋的,年輕漂亮,銀子更是大把的,都是成色上等的邰文銀。還有,高尚也是知道,自從自己在李侍堯面前說盡了各樣繹如、純如姐妹的壞話後,李侍堯也是對繹如產生了厭惡的火氣,他也是聽說了那次繹如去李侍堯面前告潘啟的狀,最後是被李侍堯給吼罵出來的。再有,他送了李侍堯那個西洋小女子之後,確實是讓李侍堯對那個芙蓉興趣冷淡了下來,這無異於斷了繹如與李侍堯之間聯系的紐帶,想要修覆起來絕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啊!

高尚也是感覺近一段時間裏,李侍堯對自己有了冷落的態度出來,但就李侍堯的火爆脾氣,還有他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官位而言,他對自己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也是早應該直說出來了,可偏偏讓自己到現在還是沒有摸到一點頭腦。高尚後來也只是認為李侍堯是故意沈下臉來,變本加厲朝他要更多的銀子,他也是沒有斷流地往上送,每次李侍堯也都是收下了,他以為也就沒事了。就在前幾日,他還就競爭行領一事找過李侍堯,李侍堯雖然態度同樣是冷淡,但也是口中應承了下來,答應在有機會的情況下會幫他高尚成為絲綢行領的。但現在就結果看來,這裏面的事情絕對不是如自己想象的那般簡單!

還有,如果沒有半路之中沖出個潘啟來替繹如說話,繹如在那裏被鐘音刁難之時,也是很難自圓其說,或許到了最後,就是李侍堯想替她說話,都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高尚有些後悔,自己還是低估了潘啟的能量,你看那潘啟在替繹如爭辯之時對鐘音的說話並不客氣,但鐘音聽了之後,不單沒有對潘啟怪罪什麽,而是順水推舟般地放過了繹如。潘啟為什麽要幫繹如?難道他們私下早有了接觸,平時生疏冷漠只是裝作給別人看的?還是潘啟為了對純如示好,見純如沒有參加,轉而支持上了繹如呢?總歸也是一句話,他高尚是將潘啟得罪了!

如何能將繹如扳倒呢?

讓她在那行領的位置上屁股還沒有坐熱,就將她拉降下來,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主動灰溜溜地滾蛋!此時正是繹如得意忘形,不可一世的時候,妄自尊大自然就會疏於防備,這也是他高尚下手的好時機。

打蛇要打七寸,從哪裏下手呢?

繹如沒什麽把柄在自己手裏,要說有的話,也就是繹如前兩年出賣那洋藥水的事情了,並且楚秋也曾是用那洋藥水浸泡劣絲以次充好出售,正好也可以將純如再次拉進這渾水來,潘啟等人知道了繹如和楚秋有如此前科劣跡,定然是要將上次供給東印度公司那五百擔劣絲之事算到純如頭上的。但高尚思量來思量去,發現這是一把雙印劍,一旦將藥水之事大白於天下,定然也是斷了自己日後靠那洋藥水販賣劣絲的財路,再說楚秋也是知道包括私販煙土之事一切內幕的,弄不好將他惹急了,反倒會引火燒身的,看來這條道路是行不通。

高尚苦思冥想之中,忽然眼前一亮,李侍堯在這件事情上沒有待見自己,而巡撫鐘音對繹如也是要純心擠兌,何不此時乘機去攀上鐘音的關系,通過鐘音之手做出針對繹如的花樣文章來,不單是大人們的狠辣手腕多,而且是名正言順,理直氣壯。

高尚以前也是聽說過鐘音與李侍堯關系並不和諧,可以看得出來,在任命繹如做行領的問題上兩人也是存在著很大的分歧,李侍堯要是知道他高尚鉆營鐘音的門路,是不是會更加的不待見自己呢?但現在實在是想不了那麽多了,在繹如立足未穩之機將她扳倒已是迫在眉睫, 如果不能扳倒繹如,高尚也是要再去競爭總商位置的,他已經看得很明白,李侍堯那裏同樣是指望不上的,還不如去鐘音那裏碰碰運氣。

高尚知道梁東家那裏也是打算要競爭總商的,他也是在自己競選行領時出了一些力氣,但梁東家在關鍵時刻也是沒有敢替他言語半句,沒有拿出兩肋插刀的架勢出來,這說明他人也是靠不住的。再說,就梁東家的實力與潘啟比劃起來,競爭總商幾乎沒有任何希望,這不是說梁東家比潘啟差了多少銀子,而是他官府那裏的大人靠山比不上潘啟。

前些天見到滿春豪,滿春豪也是直白說他支持自己做行領,支持潘啟做總商,而他高尚此時並沒有坐上行領的位置,當然是要再去滿春豪那裏,要他支持自己做總商。

讓人上了癮就欲罷不能的煙土抽完,丫鬟的按摩松骨也是讓身上的皮子舒坦了,此時的高尚又來了精神,他決定鐘音、滿春豪、陸通和梁東家那裏都要去走一趟。

高尚來到了巡撫衙門,報上了名號,並說明了要求見鐘大人的來意,當然也是少不了要給那把門衙役銀兩的。不大一會的光景,那衙役跑了回來,將高尚領進了衙門裏。

“呵呵,高東家真是個奇怪,沒有競爭上行領,卻好似開了竅,知道我這巡撫衙門的大門朝哪個方向開了?”鐘大人見了高尚的面,單刀直入,揶揄著高尚說。

高尚聽見這是鐘大人在挑自己的理,連忙拱手說道:“大人,請恕高尚來到廣州這方寶地拜望來遲,實乃怕是在下才疏學淺叨擾了大人清凈……”

不等高尚把話說完,鐘音霸道地打斷了他,沈著臉說道:“高東家,你是怕叨擾到我嗎?怕是你眼界太高,只光顧著瞧看那總督府了吧?也是,那裏的衙門的臺階不但要比我這裏高上一級,就是攀起來也是更有奔頭。”

鐘音這一番搶白,讓高尚很是難堪,臉上也是掛了彩兒,紅一陣、白一陣的,但這樣的場面高尚也是見得多了,他知道只要這些大人沒有罵你娘,沒有拿著棍子轟你走,那就代表著他們還肯和你談下去的。他們說這些不痛不癢的話,只是發洩一下心中的不快,可你想想,誰讓人家是大人呢,大人的嘴就是大,心裏不痛快,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到人家衙門口來,誰不都得是唯諾的聽著?其實再想想,這些大人到了上司,或者是到了皇上跟前,也是同一個道理,一個不留神正好觸到了黴頭上,也只能是自認倒黴。

其實鐘音隱晦地提起李侍堯那裏也是好事,高尚可以乘機解釋一下,也好讓鐘大人安心,想到了這些,他說道:“鐘大人,我家堂哥也是在給我的來信中,多次地表達了他對您的敬佩之情,他和我說,大人您瞭望一省民生,冗雜巨細,事必躬親,是為官人的楷模,一再告誡我,切不可不為公事而來叨擾大人。說來也巧,我家堂哥有次和李大人那裏偶然碰面,機緣般地提到了我,後來也就有了我幾次往返總督衙門的機會,其實說來,那無非都是些給了我家大哥的一點面子,和我一點幹系都沒有。大人,您是明眼人,從這次競爭行領您就可以看得出來……”

鐘音再一次打斷了高尚說話,“好了,這山望著那山高,這都是人之常情的事,我是能理解的。至於李大人那裏,他貴為兩廣總督,自有他的難處,你們是理解不到那個層面上去的。至於行領之事已經是塵埃落定,你也就不必再耿耿於懷了。”

繼而他又換了很是緩和的口氣說道:“有機會,你見到兩江總督高大人,代我轉達鐘某人對他的問候和感謝之情,他對我的那些溢美之詞實不敢當,鐘某人有機會到了兩江地界,一定是要拜望他去的。”

高尚聽完了鐘音的話,心下也是佩服這鐘大人說話滴水不漏,面面俱到,誰也是挑不出什麽毛病來。只是他胡編了堂哥高晉對鐘音那些好聽的漂亮話,到時候他們二人真是見了面,會不會讓鐘大人發現啊?

管不了那麽多,此時鐘音已經對自己有了好態度,就不要錯過機會,乘熱打鐵將自己來這裏的目的和盤算說出來,也好將繹如盡快地扳倒在地。

“大人,您的話我一定會是帶到的。我今天來是有一事向您稟告的,我想大人您聽了,有可能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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